在苦难岁月里绽放的随园之花魏特琳日记
年8月19日,星期四警报解除后,在我们回宿舍的途中,看着皎洁的月光,我想:这一时刻本应用来欣赏大自然的美,而不应用在破坏和屠杀上。 明妮·魏特琳(MinnieVautrin),中文名华群,美国传教士。年至年5月,魏特琳任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教授、教务主任、教育系主任,并曾二度代理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校长。在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期间,魏特琳留守金陵女子文理学院,收容和保护了一万名以上的妇女、儿童难民,被难民称为“活菩萨”。年5月14日,因患有严重的抑郁症,魏特琳在友人的劝说下离开南京,返回美国疗养。一年后的5月14日,她在美国家中开煤气自杀。 魏特琳的日记始于年8月12日,终于年4月14日,除了后期由于精神衰弱无法正常写作外,她几乎每天都有坚持写日记。一般每隔二十多天,魏特琳就将日记寄给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在美国纽约校董会的校友,以供关心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校友阅读。上世纪80年代中期,人们在整理传教士资料时,发现了魏特琳日记的原稿。90年代初,耶鲁大学神学院图书馆特藏室的斯茉莉(MarthaLundSmalley)女士将魏特琳日记制成缩微胶卷,供学者研究使用。 《魏特琳日记》是继《拉贝日记》《东史郎日记》之后,又一部反映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真相的第一手原始资料。日记记载了日军从轰炸南京、进攻南京到南京大屠杀及日军在南京进行殖民统治的全过程,有极高的史料价值。因魏特琳的主要活动区域是在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校园(即今天的南京师范大学随园校区),故而日记中记载了相当多与随园相关的内容。魏特琳喜爱园艺,是校园绿化景观的设计者,因而在她的日记中,我们除了可以看到人对人犯下的罪恶,也可以看到她在每日繁重、危险的工作之余,从草木之美中获得的精神慰藉。 据统计,《魏特琳日记》中提到的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校区内的植物品种达38种,分别是:柳树、长春花、女贞(有处译作水蜡树)、菊花、美国石竹、黄水仙、松树,玫瑰(极有可能是月季)、迎春花、瑞香、紫罗兰、紫荆、一枝黄(应该是加拿大一枝黄)、连翘、杏树、李子树、绣线菊、月桂树、白头翁、紫丁香、玉兰、山楂树、榆树、白杨、石栗树、银杏、紫藤、蝴蝶花、郁金香、鸢尾(有处译作虹膜花)、山梅花、红色的百合花(应该就是石蒜)、雪松、梅、蜡梅、铃兰花、橘子树、三色紫罗兰(应该就是三色堇)。这些植物,有些在现在的随园里还能见到,如女贞、松树、迎春花、绣线菊、杏树、玉兰、银杏、紫藤、蝴蝶花等,有些则没有了,如柳树、山楂树等。令人惊喜的是,我们似乎能在《魏特琳日记》中追溯到现今随园某些植物的源头,比如我们大概能确定现今随园音乐厅门前的几棵雪松是栽种于何时,具体请看下文。下面让我们按照日记所载的时间先后,一起来读一读伟大的华群夫人的日记吧。 年 8月25日,星期三 从午夜到凌晨1时30分,我们又一次躲进了防空洞。……然而,这几个晚上我所得到的补偿是皎洁的月光、繁星闪烁、一尘不染的夜空和我们校园里婀娜多姿、婆娑起舞的垂柳。 (注:魏特琳在日记中多次提到金女大校内的柳树,但现今随园已无柳树,据说是在80年代为防火而将园内所有的柳树砍伐殆尽的。年8月15日,南京首次遭到空袭,之后日军对南京实行了长达四个月的疯狂轰炸。日军不仅在白天空袭南京,而且夜晚也对南京进行猛烈轰炸,故防空警报一响,不论何时,魏特琳他们就要跑到防空洞去。当时,金女大校内有4个防空洞,今之随园尚可见2个。) △在这两张历史照片中,皆可看到柳树 8月28日,星期六 下午4时。从我所在的实验学校窗口看出去,一切都很正常:高一的一名女生把她的弟弟和妹妹带来,她们在那儿玩槌球游戏,玩得很开心;那位管绿化的工人正在修剪草坪;实验学校的一名工人正在清理池塘。整个校园呈现出一派美丽和宁静的景象。绉纱般白色、樱桃色的长春花今年开得特别茂盛。 (注:长春花,又叫日日红、日日新,几乎全年都在花期。花色丰富,有纯白、胭红、紫红等颜色。魏特琳称“绉纱般白色、樱桃色的长春花”,应该是指园内种植有白色、胭红色的两种长春花。今随园无此花。) △长春花 9月16日,星期四 晚上8时45分。动物世界里也发生了悲剧。皮特勒是我们捡来的小狗,养在实验学校,它流浪时受伤的伤口刚刚长出新的皮毛,它在街头流浪的日子一定很艰难。它是一只非常友好、机敏的外国小狗,大家都很喜欢它。我特别喜爱它,因为劳累一天回宿舍时,它总是非常高兴地欢迎我。今晚当我们从防空洞回来后,它在草地上玩耍,一条毒蛇很残忍地在它的左眼上咬了一口,它非常痛苦,眼睛立刻肿了起来。我试图安慰它,并在它的伤口上敷了些药,但是没有用。当我们确信它是被毒蛇咬伤后,立刻派人到科学楼取了一些氯仿,这个小家伙很快就“彻底解脱”了痛苦。我们用白布将它包起来,并将它埋在一棵女贞树下。我们都非常想念它。 附年5月14日,星期六 上午8时刚过,当我们晨祷后回来时,玛丽和我注意到我们的小看门狗胡利病得更重了,过了一会儿它便死了,那时我们都在那里陪着它、抚慰它。玛丽和我对它的死都一样难受。我们不知道它的死因,不过我想可能是因为它吃了难民们扔在那些大壕沟里的东西。工友管及他的小儿子和我将它葬在一棵水蜡树的东边,西边是我们去年秋天埋葬的皮特勒。我们用一块干净的白布盖着胡利,那个小男孩小栓子还在布上放上花。我整天都非常想它。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,我已经失去了我心爱的3条狗。 (注:女贞,木犀科女贞属,又叫白蜡树。译本中又作“水蜡树”,《中国植物志》中又名“水蜡树”者指的是长柄女贞,与女贞同科同属。魏特琳的两只小狗皮特勒和胡利,死后埋葬在一棵女贞树的两边。现今随园的女贞树一在11舍通往12舍的入口处,一在德风园北面。德风园的这棵女贞,植株高大,看起来颇有年岁,离大草坪又近,它的树下,很有可能就是魏特琳两条爱犬的埋葬之地。) △银杏左边那棵高大的绿树即是女贞 9月25日,星期六 我很难过,今天早上朝霞很美,似乎将是一个好天气。在我凝视窗外的时候,玫瑰色的绚丽朝阳已悄悄顺着我东面窗外长长的垂柳枝溜了进来。我在想,白天会给人们带来什么——多少痛苦、悲哀和破坏,多少残缺不全的尸体将溅污断垣,正像最近的空袭所造成的那样。 10月12日,星期二 今天早上,当我凝视窗外的时候,阳光透过我东窗外飘动的垂柳洒进房间。过了一会儿,我看见阳光把塘边树叶上的露珠染成了多彩的钻石。我意识到今天日本飞机肯定会来。我对进来冲开水的女勤杂工说:“天气糟透了。”她似乎对中国的防空火炮很有信心,答道:“但它们无法进城。”它们后来真的来了,而且是三次。第一次大约在上午11时,第二次在下午2时,第三次大约在下午4时。在第二次空袭时,中日两国各一架飞机被击落。 (注:在12月13日南京沦陷之前,只要天气晴朗,一般就会有空袭发生,因此当时的南京人反而喜欢阴雨天。魏特琳在日记中反复提到对晴朗天气的又爱又怕。) 10月21日,星期四 又是一个好天,阳光明媚,秋色怡然。草地上放置着许多菊花,形成了一个大的长方形。 △金女大校园内的菊花展览 10月27日,星期三 午饭后的两小时,我在布置菊花,把菊花摆放在中央楼前展览。这是在花匠精心培育数月后,我一定要做的一件事。今年秋天菊花似乎特别美丽。在我们摆放菊花的时候,花匠总是说:“这是瑟斯顿夫人最喜爱的”“切斯特小姐喜欢这种矮花”“这是两年前林夫人给我的新品种。” (注:魏特琳非常喜欢菊花,每年秋天,金女大校园内都会有菊花展览。今之随园不见培育的菊花,但西山馆旁、6舍通往8舍的路边长有野菊,其嫩叶即是南京人喜爱的野菜——“菊花脑”。) △金女大时期,人们在菊花盆栽的拥簇下合影 △野菊 11月2日,星期二 今天上午下雨,天气阴郁而潮湿。除非飞机希望自己被打下,否则不大可能飞来。在这日记成为历史之前,我想澄清似乎存在的一个误解。我们经常收到学生和朋友的来信,这些信对我们仍留在校园里表示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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